成都做货族大揭密 一位亲历者的痛苦回忆

    “七万元的货，就那样压着，老师告诉我们，‘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团队’。不到半年时间，我已经弹尽粮绝，每一次回想这段往事，我都很痛苦，你也许会只会觉得可笑，但那时我们为老师冲业绩之心无比真诚。”
    
    王女士对着记者说这段话时，眼神很复杂，过去的伤痛已经是挥之不去的记忆，而她现在，又站在另一个路口，去看昨天，去想明天。
    
    神秘的小杨
    
    “A公司并不差，我是不幸，遇到了一个疯狂的系统——每个公司，每个系统都会有囤货，但不会像我以前那个团队，以囤货冲业绩为杀手锏。”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王女士在老师指引下拼命地帮助老师冲业绩，“那段时间，我到处借钱，觉都睡不着，连做梦都想着冲业绩，最奇怪的是，那会我丝毫不怀疑，四处奔走。”王女士的伙伴张先生说，“那就是洗脑。”
    
    弹尽粮绝的王女士，心像被抽干了一样，梦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长这么大想法从来没有那样的单纯：退出A公司，把货统统处理掉。”王女士义无反顾，除了离开，没有其他选择。
    
    “就是那会遇上了杨的一个手下，在A公司的门口，眼神四处张望，不时从手里递出一张名片，我快速瞟了一眼，接过一张名片就走。”回到家里的王女士，看了名片上的说明，心下一喜，“他们是做货的。”“做货是专指那些从事收购低价货并转卖的一个群体”，王女士解释道。
    
    王女士赶紧拨通电话，对话很简洁：
    
    “你们收A公司的货？”
    “是。”
    “我有7万的货，在内江。”
    “好，留个地址，电话，我们来看。”
    
    做货的人没有问王女士的任何个人信息，由于王女士在内江还有一些伙伴也压着A公司的货，光张先生就差不多压了10万，做货人小杨亲自赶到了内江验货，并且顺利成交，那是在2005年，“那会假货少，成交一般都很顺利，不像现在很多麻烦。”
    
    “小杨从2000起就开始做货，但知道他们的人，往往都是直销公司的高阶，低阶很难道知道他们的存在”，和杨成为了朋友的张先生告诉记者，“遇到杨，那会真觉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我一口气把货全出了，有些5.5折，有些5折。”
    
    “杨成了我的救星，而我则成了一些A公司朋友的救星，他们正在遭遇我所受的痛苦，在他们知道我找到做货人之后，都跑来让我做中介”，张先生感慨，“我需要帮助他们，如果你做过，你能理解我和他们所经历过的痛苦。”去年的那段时间，张先生一直忙着帮朋友出货，而他分文不取。
    
    和杨成为朋友是通过一件意外的事。“做货这个行业，大家不需要太多沟通，我听过他们打电话，从来不问对方名字。和杨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在一次交易中，杨多给我算了500元，他发现后告诉我，检查之后发现的确多收500，就爽快还给他了，杨觉得我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张先生笑称，“认识杨和他的朋友们，让我了解到了以前不曾了解的信息。”
    
    比较戏剧的是，杨本人那会正在做捷星，在收A公司货的同时，也在鼓动A公司的人加入捷星。
    
    “杨是成都做货做得最大的三人之一，但他们的上面，还有更强的全国总代理，多在广州和上海。”张先生说，“从直销进入中国开始，做货的人就一直存在。”
    
    做货的人
    
    自2000年起，杨已经做了六年了，也算做货的资深人士。“前几年他收入一直不算高，也就每月一两千的样子，仅够贴补家用”，张先生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他们越做越大，收入才稍有提高，现在每月有五六千的样子。”
    
    据张先生透露，做货的中介商其实利润很薄，就赚中间几点的差价，没有足够的量保证的话，基本上没有钱赚。正是从去年开始，成都的低价货量突然大了起来，杨有一个月仅从A公司就出了超过一百万的货，算上其他公司的货超过两百万。
    
    对于杨来说，赚的钱多钱少得看天，每当出货最多的A公司到了冲业绩关键时刻的时候，杨的生意就会变得特别好，“A公司有一位高阶在冲击皇冠大使的过程，最高一个月出了80万的货，其系统里出的货更是不计其数”。张先生进一步补充，“级差制公司是出低价货的保证”。
    
    从形式上来说，杨属于“区域代理”，他要连接直接出货的直销人，又要将货转给全国总代理，作为成都三大代理中做得最好的杨，手下也有几级代理在与他合作，因此现在很多时候杨都不需要亲自出面。
    
    
    
    整个做货交易最核心的人物就是三层，直销人、区域代理和全国总代理。其中一个城市可以有多个区域代理，也有多个二级、三级代理，至于全国总代理则主要分布在广州上海等大城市。
    
    整个交易流程如下：
    
    第一层次：经销商向区域代理报单（中间有可能经过二、三级代理，看经销商是否处于区县），区域代理再向总代理报单。这个过程流通的只有经销商在公司拿货的报单。
    
    第二层次：总代理将款打给区域代理，区域代理再将钱打过经销商。
    
    第三层次：经销商将货发给区域代理，区域代理再将货发给总代理。
    
    在这个过程中，淘宝网的支付宝和易趣的paypal发挥着很大作用。在经销商和区域代理进入到货款交易的时候，异地往往就通过支付宝来交易。区域代理将钱打到支付宝，经销商见款之后把货再发给区域代理，区域代理见货并验货之后发出确认，经销商拿到钱，交易最重要的部分由此完成。
    
    据了解，这张覆盖全国的做货网络成型已很久，每个省会城市都有数个大小不同的区域代理商。
    
    （总代理如何将货再销售到顾客手里，仍然在调查之中，欢迎知情人士向本刊提供进一步信息。）
    
    张先生透露，由于区域代理和总代理都已经形成了紧密的关系网，交易已经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手续。另外，一个区域代理往往同时结识几个总代理，同理，总代理在全国各地也拥有很多的区域代理。网散，但合作却紧密，这是区域代理和总代理的特点。
    
    除此之外，区域代理相当一部分本身就是直销人，而总代理则往往是专业做货的人士，规模一般较大，是做货这个圈子真正的大佬。甚至在交易过程中，区域代理不需要拿出一分钱，所有的资金流都来自于总代理，区域代理就收点过路费而已。
    
    做货的人利益更大的做法是做卡，也是三个层次的紧密合作，有区别的是，经销商往往级别更高。
    
    简单来说，做卡就是指经销商利用与区域代理的合作拿到总代理的资金去公司打货，在关键时刻借力冲业绩，而区域代理和总代理也能同时拿到较低折扣和更安全的货。
    
    譬如A公司一个经销商正在冲击翡翠，需要8万的业绩，但资金又不足，于是就找来区域代理，用区域代理向总代理拿来的钱去买下8万的货，并将货以5折出给区域代理，另外，经销商再利用下个月24%的业绩奖金加上4%的级别奖金一起拿给区域代理，自己只需要补充2%即可冲上翡翠，“有时候他们甚至能小赚一笔，这样做使他们基本上没有囤货和资金的危险”，张先生认为。
    
    “但这种方法经销商一般是在冲击关键级别的时候才会选用，如果经销这样操作容易被公司发现”，张先生还透露，“他们这样做最大的利益来自于年终奖”。
    
    “低价货有存在的道理，但有时候真的觉得做低价货很缺德”，张先生心里很矛盾，“当我想离开A公司的时候真的特别想找到能出货的人，后来帮朋友们出货后又想，其实他们已经够惨了，还要被做货的人宰一笔。”
    
    说起做货人，张先生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他们也不容易，才做的人往往就跑到直销公司的门口去等顾客，有时候让一些正规经销商看到很冒火，甚至有挨打的危险，但对很多人来说，确实少不了他们。”
    
    “整个成都，一个月这样的低价货会出好几百万，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相对于公司的正常运作，低价货永远只能是配角，不可能成为主角”，张先生认为，“做低价货的也是一样，他们也永远只能赚取一小部分利益，真正能赚大钱的人，还是要正规运作。”
    
    系统的闹剧
    
    张先生、王女生所处的A公司C系统，给了他们两人很难过的回忆。张先生说道：“这样的系统，伤害了太多对直销有着深厚感情的人，而现在进去的人，更多是只想着捞钱，很少人再能保持过去的那种赤诚之心。”
    “C系统不分上下，不分地域，都以囤货冲业绩为必要手段，回过来想，真的太可怕。”张先生愤怒说道，“系统一位高阶J，一年内连冲四级，团队上下疯狂囤货冲业绩，那种境象，只怕是中国直销业的一番壮举，只是无数人只剩下血泪，没有其他。”
    
    在那位疯狂冲级的领导人J身上还发生了一件趣事。“有位低阶在疯狂冲业绩的时候不堪重负，要求退出A公司，并找到J退货，J置之不理。那位低阶情急之下就把货拿到公司门口叫卖，逢人就说自己是J的下级，因为囤货变得无路可走。最后J只好开车来把低阶接走，避免更多的负面信息。”
    
    囤货的弊端很多人的心知肚明，“J在冲上皇冠之后团队散得非常厉害，许多人无法承受大跃进式的冲业绩战争而纷纷败退。”说到这张先生已经有些不堪回首，“我和王就是这样倒下来的，和我一样的兄弟姐妹太多了。”
    
    “正是这样的团队让低价货大量泛滥，杨的收入大为提高得好好感谢C系统和J领导。”